今天晚上,爸爸媽媽不在家,這樣的晚上令人害怕。所以K躲到房間,把冷氣打開,讀著圖書館借來的《鳥、野獸及其他親戚》

 這是傑瑞杜勒的希臘三部曲之一。K小時很愛東方出版的《烏龜的婚禮》,最近才知道,原來《烏龜的婚禮》就是就是兒童版的《我的家人及其他動物》(此系列中的第一部曲)。總之因為傑瑞的文風很幽默,他與動物相處小細節又描寫的很生動,讓人一進入書中世界就不能自拔。

 K看得很快,卻很投入,所以書頁間那些不比逗號大的壓扁的昆蟲屍體,還是逃不過K的眼睛。K會趕緊翻到下一頁,假裝沒看到。圖書館借來的嘛,你想怎樣?也正好是跟昆蟲有關的章節,就當成是「活生生的插圖」好了。

 可是再來發生的事情可不太妙,一隻身長五公分的蟑螂突然從K左上方降落到書桌右邊的梳妝台上。天啊,看動物文學要不要這麼身歷其境呀?K沒辦法尖叫,因為K的理智告訴她,就算尖叫完全無濟於事,家裡只剩K,再也沒有別人,但是K心裡的吶喊已經超過七百分貝!

 K用剩餘的理智分析手邊所能拿到最快打蟑螂的物品……沒錯,就是這本《鳥、野獸及其他親戚》!厚度不錯,重量略輕,而且舉凡房中出現的蚊子、小蜘蛛,K一向就是用厚重的書解決蟲蟲危機,還屢試不爽的有效。可是K忘了,這次是隻大蟑螂,書還是圖書館借的

 說時遲那時快,書本已經出手飛向大蟑螂。可能K的力道帶著一點猶豫,書本雖然飛得夠遠,卻是無力的掉下。蟑螂被這出乎意料的一擊命中,外型卻毫髮無傷(謝天謝地),只稍微改變了一下所站的位置,頭下腳上地躲在梳妝台上,一個化妝棉盒、香水盒跟奇異筆圍成的小空間裡面。

 K能只看見他油亮翅膀的尾端,跟他翅膀下噁心的身體,緩緩的起伏著。這下她面臨到的困擾可大了:第一,蟑螂八成已經知道有人要攻擊他,現在只是以靜制動,以不變應萬變;第二,K的梳妝台超亂,基本上就提供蟑螂一個很好躲藏的空間,一旦對戰開始,投鼠忌器的人一定是K。

 K也不能忍受他在房間裡面亂跑,多走一步都會令K發狂(何況蟑螂也許同時走六步?)

 第三,K平常對付蟑螂的辦法,多半是用熱水燙,但是房間的木地板不知道禁不禁得起這種高溫。此外,蟑螂藏身之處又不容K做出第二發書本攻擊,K也不想看見蟑螂爆破的景象。這種情況下,K該用什麼武器?

 她想到殺蟲劑,但是又怕毒死自己。而且廚房很遠,深怕這一去,蟑螂就鑽到K看不見的地方,如此後患無窮。腦中聯想到的替代品,是跟「噴效」長得很像產品,就放在吧台下的傢俱臘「碧麗珠」。

 幾次被嗆到的經驗,讓K相信碧麗珠的威力絕對不容小覷,而且,碧麗珠還可以保養木頭,噴在K的梳妝台上有利無害,只是,會有點噁心。

 躡手躡腳地準備好武器後,K開始佈置戰場,淨空整個桌面好讓她可以盡情噴灑。K從梳妝台另一端的雜物開始收起,輕手輕腳的一個一個把雜物移到書桌上,目光仍集中在蟑螂上。

 通常蟑螂的警戒度很高,稍微大的動作都可以讓他們竄個半公尺遠,可是不知道是K動作太輕還是怎樣,那隻蟑螂維持原姿勢,沒有什麼大動作。K想,他可能有點不正常,也許是有斷腿,也許剛剛被K打的暈暈然,還在眼冒金星。

 還是不能大意。K繼續收著桌上的東西,直到桌面只剩他藏身的兩個盒子。K拿起碧麗珠,對準她那雙大翅膀。桌上留著一個ANNA SUI的漂亮香水外盒,當初媽媽叫K折一折拿去回收,K還捨不得。她心裡暗暗覺得可惜:相信經過這場戰役以後,漂亮的紙盒只能變成垃圾了。

 K深吸一口氣,準備決一死戰。絕對要一舉殲滅

 這時候,K還沒開始發抖。

 一開始K實在不能相信她的眼睛,那隻大蟑螂任由化學合成家具臘灑滿全身卻是動也不動。難道是碧麗珠完全沒作用?以蟑螂的靈敏度來說,任何一點異物都可以輕易的驚動他們,何況他剛剛還是飛過來的?腦袋中轉著疑慮,手中的碧麗珠卻沒有停下來,漸漸的,過多的碧麗珠終於在蟑螂身上積了一層白白的泡沫,像雪一樣。

 蟑螂終於抖了抖他的腳,並且開始想要移動。但是K的碧麗珠攻勢絲毫不放鬆,根本不讓他有走的機會。其實K已經可以確定,他真的是一隻很好攻擊的蟑螂,因為某種原因,蟑螂好像不太熱衷於逃命。不過,好攻擊是一回事,過程中噁心的程度與甚至贏過追殺一隻活蹦亂跳的蟑螂。

 眼看他就要跑了。蟑螂之所以能成為現代活化石,生理特徵上就有很多避難的優勢,比如說,像甲殼又像保護膜的翅膀,簡直像盾牌一樣有效地阻擋異物。K知道第一波攻勢已經接近尾聲,接著要攻擊更脆弱的地方。K巡視周圍,隨便拿起書桌上一張A4夾書的瓦楞紙板,用紙板的邊緣去將蟑螂翻個面。

 六支細小的腳就在K眼前亂晃。這塊還沒被碧麗珠噴到的「腹地」比起油亮的翅膀看來更令人噁心。K火力全開,就像要噴完一整罐那樣的使勁。漸漸地,雪花又覆蓋住了可怕的褐色肚皮,但是六隻腳還是不住地掙扎,他們拍著厚厚的雪花,發出「答、答」的聲音,雪花被激起,梳妝台的鏡面上,被濺到了一兩滴白白的碧麗珠,雖然K知道她就快要勝利了,但是這一刻卻很難熬,因為她已經開始反胃,快了。

 K左手迅速抓起塑膠袋,右手的紙板急欲把奄奄一息的蟑螂鏟起放入袋中,希望趕快結束這場插曲。「老天,剛剛的我不是還在讀書的嗎?」K祈禱著,贏不贏已經不重要了,K真希望整件事都沒發生,或是,自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害怕

 進入袋中的蟑螂反而有了翻身的機會,K聽見他在袋中行走,沙沙的腳步聲在安靜的房間中聽起來特別大聲。K嚇得再把蟑螂倒出來,回到桌面補最後一發子彈。後來,蟑螂死是死了,背部卻因為碧麗珠的濕潤讓他與桌面緊緊地貼合著。厚紙板無法翻起屍體,卻在桌面上滑來滑去。K越著急,手越笨拙。

 K的雙手到這時已經抖得不像話了。她從來沒有感受這麼強烈的恐懼,可是她還得善後。

 當K把所有被碧麗珠波及的物事全部埽進垃圾袋的時候,她一直很小心自己的手別隔著袋子碰到蟑螂。她火速地將垃圾袋綁上(因為袋子太小而紙盒都太大而有點難綁,她還深怕垃圾袋從底下破掉),衝進廚房拿透明寬膠帶,在封口附近繞上幾圈,再拋進垃圾桶中。

 後來,K蟑螂危機雖然就此解除了,但是她當晚卻再也不想踏進房間。還有那本攻擊蟑螂的《鳥、野獸及其他親戚》被她用大紙袋裝著。

 她覺得,這一切也許不是巧合,那些髒兮兮的書,與一隻髒兮兮的蟑螂!突然她覺得無法忍受。明天,她就要去一趟圖書館,也許她好一陣子不會再借書了。

PS.      K的媽媽說:蟑螂應要丟馬桶沖掉。
PPS.   K的弟弟說:請將所有東西用酒精消毒,謝謝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liangchun 的頭像
    liangchun

    liangchun@pixnet

    liangchun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